第四章 苍鹰血玉(2 / 3)

正当她沉溺于悲伤绝望之时,一阵初起的更鼓之声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。裴南秧回过神,按照老汉的指点步入了水井北面的街巷,不期然看见了一幢富丽堂皇的宅院——朱楼绮户、雕梁画柱,一派灯火辉煌。

大宅的隔壁是一家当铺,放眼望去,除了门前牌匾上“郭家当铺”四个遒劲郁勃的鎏金大字之外,其余的装饰布局与京城知名的当铺大抵如出一撤。宅前宽阔的墨青色石板地上依次停着六七辆马车,其中最大的一辆马车是由南方罕见的血柏木制成,上配镶金车舆与织金锦车幔,透出道不尽的豪奢显贵。

大宅的朱红金钉大门此时向外洞开,数十名小厮丫鬟来来回回穿梭其间,一丝不乱地将各色罕见的金珠宝器搬上马车。大门的两侧立着几根造型颇为独特的石狮靠门枕,其中一根旁正站着个约莫耳顺之年的男子。

只见他身着锦衣,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,长方脸膛,吊梢的浓眉下闪动着一对精明的眸子。他抱着双臂,懒洋洋地靠着门,指挥着几名正在搬运巨大寿石的小厮。

裴南秧略一沉吟,径直朝着男子走了过去。到了近前,她双手揖礼,微微俯身道:“见过郭老爷。”

男子闻声,斜眼瞥了瞥裴南秧,随后竟似没看到人一般转过头去,继续敦促着小厮们搬运寿石。

见状,裴南秧并不着恼,她上前一步,恭敬有礼地道“郭老爷,我今夜有急事要去成汉,可码头那边被封了,实在无法乘船离开。我听别说您在津安渡口有一艘画舫,所以冒昧前来打扰,不知郭老爷可否……”

“不可。”

她的话音未落,男人便冷冷开口,不留一丝余地。

裴南秧微微一愣,低头看了眼自己筚路褴褛的衣摆,面色了然地掏出了几片韩砚清给的金叶子,低声说道“郭老爷,麻烦您行个方便,派人送我去一趟津沿河对岸,船费都好商量。”

男人回过头,眼神尖利地扫过裴南秧凌乱的鬓发和破败的衣角,冷笑道“姑娘,虽说我郭然平生最爱的东西就是金子,可我最怕的东西就是麻烦。我看姑娘礼数周全、进退有度,必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,可现在却缊袍敝衣、妆容狼狈;不仅如此,姑娘只身一人、风尘仆仆,想是刚到长平,可眼下却这般急切地想要离开,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。所以你说的事,我爱莫能助。”

裴南秧闻言没有反驳,她眉头紧锁,心一横,将整整一袋金叶子全部递了过去,沉声说道“这些全部给你,够十倍的船费了吧。”

“姑娘,既然你这么爱拿金子说话,”郭然轻晒一声,下巴朝着寿石的方向抬了抬,言语间满是嘲讽“这块寿石大概值一百两黄金,我是生意人,姑娘只要拿的出比这更值钱的宝贝,我就帮你这个忙。”

绝望顿时像潮水一般汹涌而上,一百两黄金,这分明就是搪塞她的借口。裴南秧犹疑了一瞬,目光微沉,将手缓缓挪到前襟的位置,不着痕迹地摸向了韩砚清留下的匕首。

“怎么?姑娘是想动手吗?”郭然好整以暇地看着裴南秧,不慌不忙地说道“若是姑娘想通过劫持我获得乘船的机会,怕是打错了算盘。”

男人的话音刚落,周围的小厮顿时一改唯唯诺诺之态,迅速将少女团团围住。只见,他们各个步伐沉稳、身形轻健,显是习武多年的好手。

被郭然戳穿了意图,裴南秧心眼一转,从前襟中拿出了一块带着体温的油润玉石,满脸委屈地说道“郭老爷误会了,我本来只是想用这块玉佩换取乘船的机会……”

她的话音未落,郭然突然快步上前,一把握住了少女手中的玉石,细细地打量起来。

这是一只由血玉雕琢而成的雀鸟,粗看之下似是展翅的苍鹰模样,骨劲气猛、栩栩如生,玉身泛出的红色光泽更是增添了雄鹰翰飞戾天的孤傲之姿,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凡品。